荒野回声

【Vihends / 19:00】Möbius band

 

“莫比乌斯环不分正反,也没有起点和终点,所以无论是前进或是后退,我们终会回到彼此身边。”


bgm:天天想你(Live) - 五月天

全文纯属虚构,请勿上升真人

七夕快乐^^

 

 

01.

 

回上海那天的天气并不好,等飞机终于开始在跑道上滑行时已经比预期的起飞时间迟了两个多小时。


因为昨晚空调温度太低鼻塞了一整天,朴到贤谢绝了同事们先一起去吃顿夜宵的邀请,准备回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但待他站进公寓电梯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公司为了啃下这个甲方表明了十足的诚意,由朴到贤带队派了半个组的人专门飞去深圳谈了整整一周才敲定下一个双方都比较满意的方案。这公司这头的工作也咬得紧,几乎没怎么休息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上海。


显示面板上的数字一点点攀爬至“10”,疲惫在到达楼层时失重感袭来的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迈出电梯,朴到贤习惯性的向右一瞥,却惊讶地发现邻居家门口放了两袋垃圾——当初买房子时为了清净特地选了一梯两户的大平层,隔壁本住着一对和蔼可亲的老夫妻,但在年初的时候飞去了国外和女儿一起生活。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就一直这么闲置着,也没有转手卖出或是出租的意思。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了新的住户,或许应该周末得了空应该去拜访一下,朴到贤这样想着,输入一串数字后拉开了门。


智能家居在主人输入指令后有条不紊的工作起来,装修时自己敲定的简洁风格让整个家显得更加空旷。朴到贤站在玄关暖黄色的光下,和家里唯二会呼吸的生物——阳台上搬家时李承勇送来的几盆绿萝面面相觑。


来中国快两年的时间里,他总是喜欢靠着工作让自己少有一些放空能胡思乱想的时间,现在却还是陷入一股难以自拔的孤单中去。他习惯性地摩梭着食指空空的指节,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忘了一眼对门的垃圾袋——刚才就觉得眼熟,现在仔细一看袋子里确实有好几包熟悉的印着韩文的零食包装。


还有也很眼熟的意大利面盒子。


都是原来在一起时孙施尤爱吃的。


朴到贤晃晃脑袋,觉得连轴转了几天自己似乎变得有些神经质了——况且在上海买到相同的食物并不是件难事。他觉得自己好笑,心跳却不受控制的加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快要合上的门又推开,放轻了脚步走得更近些去看。


自己确实没有看错。其实确不确认并不能证明什么,但是孙施尤,我好像有些想你。

 

 

02.

 

等第二天准备去上班时原来放垃圾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看来新邻居已经早早出门了。


昨晚情绪波动太大,回家后又对着墙上的地图发了会儿呆,洗了个澡便囫囵睡了,今天早上才想起来要吃感冒药这一茬。朴到贤觉得似乎情况比晚上更差了些,努力集中了一下精力,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今天的任务去了停车场。


到了公司,先是开了个小组会把新的任务分配下去,又接着把上周没来得及带来的工作做了收尾,间歇还见缝插针地回了几封邮件,中间只来得及去茶水间续了一杯咖啡顺手拿了几块饼干。等忙完上午的安排,时针都不知不觉划过了“1”后的大半,朴到贤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这时才发现头晕的感觉更强烈了——自己身体一直很好,原来没有感冒药的习惯,总觉得扛着扛着病也就好了,后来总是孙施尤一边抱怨一边监督着看他好好吃了药才放心。


仔细想来上一次生病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肚子也不是很饿,倒是整个人困得厉害。朴到贤考虑了一下,在手机上设了个半个小时闹钟,委屈了长腿就在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过闹钟没能成功叫醒他,倒是吃了饭回来找他签字的同事犹豫半天推门进来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朴总监,朴总监醒醒。”朴到贤迷迷糊糊地转醒,只觉头疼得厉害,“你发烧了,公司的医药箱还没补上退烧药,我打车送您去医院。”


朴到贤想说不用麻烦回家休息一下就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哑得厉害,挣扎了两秒还是起身拿了手机跟着同事去了医院。




同事是从这个项目开始才从别的组调过来和朴到贤共事的。之前只知道公司很重视这个从韩国调过来的总监,也在别的同事谈论中对朴到贤惊人的语言学习能力略有耳闻。但还是不甚放心,坚持跟着他挂了号见医生。直到看到他准确地用中文和医生描述了症状并乖乖跟着护士准备出去挂水才松了口气,冲朴到贤示意没问题自己就先回公司继续工作了。


朴到贤点点头,想了一下又在同事走远之前又补了一句有空请他吃饭。


同事被外国总监不熟练的人情世故惊讶到,反应过来后笑着大声地回了一句“好啊,谢谢总监!”

 



这段时间正巧碰上春季流感盛行,输液的人实在太多,医院只好沿着墙壁在取药处对面找了块还算宽敞的空地,沿着墙壁加增了一排输液的地方。护士对这个虽然蔫蔫的但十分有礼貌的外国帅哥很有好感,陪着他找了半天才在拐角处末尾找到了一个空位。


“辛苦了,你先去忙吧。”朴到贤有些不习惯地活动了下扎着输液针的左手,抬头冲着护士礼貌地笑笑。


“没事的没事的。”护士红着脸冲他摆摆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想起后面还在排队的病人,心中遗憾,还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朴到贤掏出手机,给人事递了请假的邮件,又回复了几条重要的消息。才打开APP刷了一会儿新闻,瞌睡虫再次爬上来若有若无地试探着他的神经。整个人挂在昏昏欲睡的边界摇摇晃晃,却听见那头有人在不紧不慢地打着电话。


朴到贤其实并没有听墙角的习惯,但是他嘴里不断蹦出的韩语实在显得突兀又亲切——声音也是越听越熟悉,他皱了皱眉,歪着头反复确认上一句话确实出现自己名字之后当即立断扶着输液架走了过去。


“那就先依着他,先不给到贤说……嗯,住院手续已经办好了,最快明天就能做手术,我这儿回他家去帮他拿换洗的东西,这小子缺德得很,居然直接搬去自己前男友对门住了——”



李承勇话说到一半,就看见看到大变活人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朴到贤,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


“志勋啊祝我好运吧。”李承勇手疾眼快地挂了电话,也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只能冲着朴到贤堆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的笑来,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哎呀你小子,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输液呢,怎么出个差还生病了。”


“孙施尤来上海了?”朴到贤懒得绕弯,虽然还是绷着脸,话说出口才发现因为紧张居然都带着颤音,他一怔,别过脸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我说没有你会信吗?”李承勇表情真挚,同时在心里快速盘算着被谁打要没那么痛些。

 


03.


朴到贤没说话也没挪步,就站在那里盯着“负隅顽抗”的哥哥——如果不是在输液,或许抱着手臂可能要更有气势一些。李承勇觉得自己四周的温度都降了几个度,一股难言的窒息笼罩在两个人的上空。



当初朴到贤和孙施尤两人分开得突然,孙施尤最开始说朴到贤弄丢了两个人的定情信物。李承勇和郑志勋不信,他就顺从地改口说相处久了积攒的小的问题太多,无法忽视却总是找不到正确的解决方法,觉得两个人应该分开冷静一段时间。


没过多久孙施尤居然都不提前打个招呼,递了辞呈请大家吃了顿饭,一个人到处旅游潇洒快活去了,甚至还炫耀似的每到一个地方就写了明信片寄回首尔。朴到贤那时过得活像个机器人,非必要不开口,非必要不流露情绪。郑志勋不知道孙施尤有没有胆大包天到问孙施尤有没有给前男友寄明信片,也不敢去触朴到贤的霉头,只能痛苦地愤愤地私下和自己抱怨这样是不是实在有些欺人太甚。



再后来自己和朴到贤被总部调去了上海,两个人虽然合租了一个小小的公寓,但没在一个部门工作,忙起来的时候甚至只有在公司电梯偶遇的份。


李承勇靠着休息和聚餐时同事们的零星的闲聊内容,也能勾勒出一个帅气的外热内冷的拼命三郎形象。他大概明白朴到贤是想通过高强度的工作来麻痹自己。但是每每回忆起曾经还在首尔的时光,那个也很努力却仍愿意像动物幼崽一样,把幼稚和柔软的一面露给大家朴到贤,总是有些不忍和难过。所以即使有几次朴到贤在自己已经朦朦胧胧睡着的点跑过来敲自己房间的门,目光炯炯地冲着哈切连天的自己发出起去吃夜宵这样无理取闹的邀请,李承勇也好脾气地答应了。



朴到贤对自己要求高,情绪管理也做得好,最难过的那段时间也没有颓废,也没有上演喝酒哭诉的苦情戏码,只是暗自瘦了十来斤,手上的工作硬是一点没耽搁。来上海后也是表现的如此,但或许是因为身处异国亲近和熟悉的人只剩了自己一个,即使成熟了不再随意表现和倾诉负面情绪,也想这么挨在一起静静地坐一会。李承勇也不催也不问,在旁边勤勤恳恳地认真吃烧烤,受不住辣了就举杯和旁边喝闷酒的人碰一碰杯。


青岛啤酒度数并不高,那个人却一杯接着一杯就这么喝上了头。好在他酒品不错,只是到后面喝不下了就趴在桌子上小声地叫着着孙施尤的名字。像无家可归的小狗。李承勇想学原来孙施尤那样揉揉他的头发,手都悬在了上空,思来想去又害怕被打悻悻收回了手。




他在网上搜了搜,听说苹果醋解酒效果不错,于是两个人结了帐又肩并肩晃晃悠悠走回小区,买了苹果醋就坐在24h便利店外面的凳子上慢慢喝,像是另一种形式的续摊。




乍暖还寒的季节,晚上的风还是变着法钻进衣服再渗进骨头,李承勇缩了缩脖子,后悔没有穿那件更厚一点的外套。


就这么干坐了一会儿,他却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或许是个酒后吐真言的好时机,斟酌了一会儿措辞,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到贤啊,你和施尤……当初是为什么分手的?”


朴到贤仰头喝完了手里的苹果醋,半晌慢悠悠地转过来望过来:“孙施尤……孙施尤是谁?”


好的,苹果醋效果挺好的,或者说这家伙压根没醉。


李承勇气急,决定回去把刚才录下的他的糗样备份一份到电脑,不行,还要发给孙施尤一份。

 



现在看来有把柄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会被打得更惨,更别说那天回去自己手一抖还真发给了孙施尤——或许是因为时差的缘故,上海凌晨两点发过去的消息立马就收到了对面蛙蛙问号表情包的回复,压根不给自己后悔的时间。



李承勇叹口气,感觉同样都是病人朴到贤战斗力也强上了好几个数量级,最后还是妥协了,指着那头的电梯间说:“8楼,12号床,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谢了,是志勋告诉我的,李承勇什么都不知道。”朴到贤拍了拍李承勇的肩膀,推着输液架走得健步如飞,一点不像病人该有的样子。


李承勇望着他的背影,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孙施尤,于是掏出手机,赶紧在朴到贤找到他之前发了消息过去。



【Tar2an】:施尤啊,对不起

【Tar2an】:来不及解释了,可以的话先装一下病得很严重的样子吧

【Tar2an】:对不起!!!


 

04.

 

孙施尤收到消息时刚刚换好病号服坐上病床,还在庆幸自己运气还不错,遇上了空的单间。虽然爸爸妈妈都是医生,但毕竟牙医的诊所和医院不同,孙施尤肚子的绞痛感已经不是那么明显,这时精神头回来了,正兴致勃勃地准备摸索着学习一下怎么使用病房里面新奇的设施。


三眼仔头像的消息一下接一下地弹出来,“李承勇这小子搞什么幺蛾子……”正疑惑着,敲门声就像应和对话框里的三个感叹号响了起来。



孙施尤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李承勇又是着急又是语焉不详,但好像看起来不太会对自己人身安全有什么影响,所以犹豫一下还是说了“请进”。




其实孙施尤设想过很多次和朴到贤重逢时的场景,在每个睡不着数羊的夜里,在飞往陌生目的地的航班上,却唯独没想到会是在医院——一个挂着水一个等待着明天的手术的病号,好不狼狈。不应该像MBC里演的那样,要在前任面前展现最好的模样吗?




两个人一坐一站,中间只有不到十米的距离,却像是隔着长长的,迈也迈不过的两年的时光。


瘦了,脸颊上的肉都不见了,瘦了好多。


孙施尤有些难过,努力按下情绪,冲着朴到贤扬起一个笑,“进来吧,这么站着多尴尬。”


朴到贤望见他的笑愣了愣神,听话地走了进来,还顺手带上了病房的门。


哎,该从哪里解释好,要不还是听小勇的装病好了……孙施尤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冲他招招手,“这儿有凳子,坐着吵不费力……”


“咕——”


孙施尤想拉朴到贤的手都伸到一半,闻声卡在了原地,在反复确认这声咕确认不是来自于自己肚子后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怎么我没在身边就过得这么差啊,又是生病输液又是饿肚子的。”


“你过得也不怎么样嘛,直接都住院了,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朴到贤不服气地怼回去,孙施尤却在和现在外表反差巨大的孩子气的表情和语气里找到了一点过去的影子,笑容扯得更大了,这次也终于笑进了心里,甚至还愉悦地眯了眯眼睛。


朴到贤又不说话了,只是认真看着孙施尤,像是想把这个笑描下来刻进心底。


“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我,只是阑尾炎而已,又不是什么奇怪的病。”孙施尤四处翻找着勉强可以填填肚子的东西,抬头时对上了朴到贤的眼睛,好笑地问。


“那你右边小腿明明有一块都青了……”朴到贤小声嘟囔。


“啊?哦……最开始的时候太疼了,想走回床上躺着的时候没注意,磕在床脚上了。”孙施尤不是很在意地回答,按着记忆在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了一支士力架,十分满意地把它递给了朴到贤,又在后者准备收起巧克力棒继续盘问的时候用眼神制止了他,“你先吃,我找小勇算账,顺便让他给你捎吃的上来。”


说完就低头摆弄起手机来,只给他留了一个态度强硬的头顶。

 


【Lehends】:你完了

【Lehends】: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回来带点吃的,要清淡点的

【Tar2an】:……

【Tar2an】:找朴到贤报销是吗

【Lehends】:bingo

【Tar2an】:我欠你俩的:)

 


孙施尤满意地关了对话框,转头看见朴到贤已经快速解决了巧克力棒,正在打一个绵长的哈欠,眼神都有些迷离。


“很困吗?昨晚没睡好?”孙施尤自然地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好像没有烧了。”


“没有——”朴到贤嘴硬,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你要不趴这儿将就睡会儿,小勇送吃的来我再把你叫醒。”孙施尤拍拍床,又把靠着的枕头抽一个出来,表达了十足了诚意。


“先等一下。”朴到贤起身,推着输液架又出了门,等了一会儿才见他带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回来。


“这个是红花油,很好用的。”他左手输着液,试了几次都没打开盒子,最后还是在孙施尤的帮助下才成功打开药瓶,又变魔术一般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棉签,小心翼翼地给淤青的地方上了药。


“那我睡一会儿,小勇来了叫我。”朴到贤别扭地调整了几次姿势,最后终于安置好自己的手在孙施尤腿边趴在枕头上沉沉睡了过去。

 

 

05.

 

孙施尤百无聊赖,把放在床头的红色神奇小瓶子“红花油”拎起来认真仔细端详,上面密密麻麻的中文看得人头晕,又只得作罢。不过腿上倒是清清凉凉的,甚至给人一种已经在慢慢好起来的错觉。


眼下燃眉之急似乎是趁着朴到贤睡觉的空档好好捋一捋,孙施尤在脑袋里面排了好几出一会儿可能出现的审问场景,李承勇提着行李箱和打包的八宝粥和蒸饺走进来时正好选择了第三种,再次模拟了后觉得效果不错,并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


“干嘛像看坏人一样盯着我。”


“你笑这么灿烂是想好了法子怎么把这到贤迷晕了带回家?”


“谁稀罕……”孙施尤说着就把爪子挪向朴到贤的头,毫无温柔可言地开始薅头发式叫醒服务。

 



不过事实证明孙施尤还是预判失误了,接下来一直到出院整整五天的时间里,朴到贤没有再主动提起过任何和过去相关的任何事情。


相反的,那天输完液后他就回家也收拾好了换洗衣物和电脑带到医院,默默承担起了陪床的任务,除了中午和下午会暂时淡出孙施尤视线几个小时又拎着饭盒折回,其余时候几乎是做到了寸步不离。


孙施尤盯了一会儿坐在一旁开视频会议的朴到贤,朴到贤转过头,以为孙施尤肚子饿了,冲他用口型无声地说“就快结束了”,然后明显加快了会议的进度,结束后穿上外套匆匆出了门。


他好像在很努力很努力地补偿自己和过去。

 



出院的那天新项目似乎遇到了些棘手的问题,从陪着孙施尤收拾好东西到办完出院手续中途一直有来电,朴到贤无奈,只好打电话给李承勇问他能不能抽空先把孙施尤接回家。


孙施尤说自己在这里等就好,让他赶紧去忙自己的事情。朴到贤不肯,执意等到李承勇把车停在两人跟前,把行李和人安顿好,又取下钥匙递给李承勇:“一会儿回我家,方便照顾人一点,我尽快处理完。”


“拜托我们就住隔壁……”


朴到贤没管孙施尤的抗议,退后两步冲着他挥挥手:“住我对门房间,床是铺好的,等我回来。”



孙施尤也自动过滤了最后一句话,自顾自地把玩着手里红花油的瓶子。待汽车驶上公路才探出头来戳戳李承勇的后背,“欸小勇,上海这边请假这么容易吗,他该不会回去挨骂了吧。”


“没,他的年假一直攒着的,这次应该都没用完。回去是因为项目出了点问题,要他亲自去看了才好做决定。”


“这小子混得不错啊,不过攒年假干什么?”


“大概……时间不够找不到人?你在每个地方待的时间都没规律,谁知道抓住你得要花多长时间。”


“那是,毕竟全靠心情和特价机票出现的时间。”孙施尤颇为得意地点点头,又接着问,“你知不知道朴到贤在哪里买的饭?感觉买饭要花好长时间,味道还怪和我胃口的。”


“他自己做的。”李承勇瞄了一眼他震惊的表情,笑着说,“刚到上海来学着做饭炸了几次厨房,有你这句肯定倒也值得了。”


孙施尤震惊地挑了挑眉,觉得自己还是先闭嘴的好,沉默着一直到进到朴到贤家里,直到和李承勇在哪边才是主卧发生意见分歧才开了口。


“这边是主卧,我就住隔壁我还不知道布局。”


“可是之前来他家他都在这边睡觉。”


两个人争执不下,最后决定倒数“3,2,1”同时推开门。


李承勇是对的,孙施尤也是对的,只是朴到贤自己住了客卧,把主卧照着曾经他和孙施尤住的房间原本原复刻了一遍就放在那里,像标本一样严格的整洁。

 


“疯子。”李承勇再次为面前两个人的操作震惊,摇着头感叹。那头孙施尤按捺不住心里面的好奇,默念了句不好意思,径直走进朴到贤卧室,而后就被他挂在墙上的地图吸引了注意力。


很大的一副磁吸世界地图,上面一红一蓝两个小人大概代表了自己和朴到贤,除了常驻的首尔,两个小人只在柏林和马德里并肩过。后来红色的小人一个人孤零零去了东京,去了巴黎,去了伦敦……每个地方下面还注明了知晓他行程的时间,以及贴着孙施尤从那里寄过来的明信片。


自己离开的第一站是东京,第一张明信片是被撕碎又用透明胶一块不落地粘好的。


“幼稚。”


孙施尤掩饰地清了清嗓子,匆匆扫了一眼卧室的陈设就红着眼睛催李承勇赶紧出去,掩饰一样地嚷嚷着一会儿朴到贤回来看到他们俩擅自进入就完蛋了。


李承勇被他推出卧室,低头捣鼓了一会儿手机。孙施尤在沙发的另一头发呆,直到短暂的电话铃声把他拉了回来,转过头却看到李承勇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在了身后,在对面认真地发问:“为什么要分开呢,既然过去和现在都爱着对方,为什么要分开呢?”


“就是因为爱着对方啊,”孙施尤四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个抱枕,瘪瘪嘴抱着手回答,“爱到后面也钻了牛角尖,以至于认为……认为爱比对方更重要。”

 

 

06.

 

孙施尤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晃着腿,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不断路过的挽着手抱着花情侣身上。


今年的春天来得迟,孙施尤被鼻头冻得有些痒,等了许久喷嚏也打不出来,只得难受的搓了搓鼻子。低头看了眼时间,屏幕上戴着狗狗头套的朴到贤冲他笑得开心——已经八点半了。先前的饥饿和难过好像随着饭点的过去一起消失了,他只是感觉自己快要溺死在周围的笑声里。


“孙施尤。”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声呼唤,他应声转过头,看见朴到贤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三步远的地方,看到自己才半是如释重负半是愧疚地笑了,“对不起,要一起敲定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所以迟了那么多……路上又遇到堵车了,我跑过来的。”


朴到贤见他不说话,走过来蹲在孙施尤面前,扣住他的手小声嘟囔,“你在饭店点了菜自己先吃啊,不是想吃他们家的牛排很久了吗……我排了小半个月才订到的位置。外面这么冷,手都冻僵了。”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像一只犯错的小狗。


他大衣里面穿着的那套西装是去年孙施尤送的生日礼物,这种肩宽优越的男人真的是衣服架子,即使孙施尤没有抬头,还是感到了一波又一波路人或赞叹或羡慕的目光。


“去帮我买根烤肠吧,肚子饿,走不动了。”孙施尤笑着摇了摇他们牵着的手,像在撒娇。


“好。”朴到贤捏捏他的手指,站起来小跑去了公园那头的摊点。

 



他们在四年前的秋天几乎前后脚进的公司,只不过孙施尤是从别的公司跳槽过来,朴到贤是那年的应届毕业生。两个人在同一个部门,因为入职时间相近工位便挨在了一起。


朴到贤大四就在这家公司实习了三个月,对周围的饭店的味道和特色菜如数家珍。某次约饭发现两人口味相近后自然而然地担起了带着新人哥哥孙施尤去写字楼附近探店的任务;年长两岁的孙施尤以为自己会扮演一个幽默的善解人意的好哥哥角色,却总是在和朴到贤幼稚又乐此不疲的拌嘴中生闷气,又怀着无比雀跃的心情期待第二天的到来。


朴到贤像是自己的另一半拼图,明明有不一样的形状,却总能完美地与自己契合。


之后的暧昧来得顺理成章,同组的李承勇最开始还会疑惑两人挨那么近还用同样的马克杯,搞混岂不是很麻烦。后面在郑志勋忍无可忍的点拨下恍然大悟,从此路过他们的位置时都要专门偏头闭一下眼睛以示尊敬。


等年关一过,孙施尤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某个周末特地约了郑志勋一起双排,趁着他专心卡线分不出太多心思撒谎时满意地套出了朴到贤会在情人节那天有所动作的情报。


然而那天用心打理了自己一番——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件灰色卫衣,临到下班却没有等来邀约或是表白的迹象。在孙施尤第二十次望向右边后,那个人还是在一脸正经地盯着面前的屏幕,甚至在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后一脸真挚地说:“施尤啊,我今天可能要加个班,你先走就行,不用等我。”。


孙施尤气呼呼地把李承勇拜托自己打的文件摔在他桌上,拿了杯子去清洗,没看见后面一脸懵逼的李承勇,看热闹的崔玄凖,双手合十的郑志勋和终于破功趴在桌子上闷声笑的朴到贤。


孙施尤那天晚上郁闷得大半夜才睡着,第二天一早就被敲门声吵醒,等他睡眼朦胧地打开门,就看到门外冲着他笑成了一朵花的朴到贤,还扬扬手里的套票问要不要一起去游乐园,孙施尤磨牙,这才明白自己是被反将了一军。


——真想把这小子按在地上打一顿啊。

 


“在想什么,这么认真?”朴到贤先往孙施尤手里塞了一根烤肠,又神秘兮兮地把事先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当当当当,我看那些小孩子都好喜欢,给你也买了一个。”


——一个小狗的氢气球。


“我比你大欸朴到贤,不说敬语都忘了是吧。”孙施尤好笑,朴到贤却不管,蹲下身认真地把气球系在他的手腕上。


“对不起啊,又让你等这么久,还饿着肚子。”已经说不清是第几次了,朴到贤有数不清的会要开,还有许多要参加的聚餐,聚会后续摊的练歌房和酒吧。自从进入公司自己的星星就在一直发着光,担任的职务越来越重要,需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也意味着上班以外能和孙施尤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间就越来越少。


最开始孙施尤还会和自己闹小脾气,会吵架,会冷战。等后来次数多了他也不再像原来那样表达出不满,只像今天一样,一个人静静地在寒风里面等上两个小时,见面也还是笑着,不抱怨也不生气。


朴到贤挣扎了许久,秉持着恋爱中不要撒谎的原则还是一鼓作气地说下去了,“明天……早上八点要飞去东京出差,对不起……纪念日不能陪你一起过了。”


“行了,先去找地方吃饭,吃了饭再说,你开了那么久会也不饿。”孙施尤心下烦躁,却还是准备先解决一下吃饭问题,伸手想拉他站起来,摸到他的手时却发现有些不对。


“你的戒指呢?”

 


07.

 

“他弄丢了戒指……所以你们因为这个分手了?”李承勇觉得自己不是很跟得上这些小情侣的脑回路,没控制住音量,声音拔得有点高。


“不是的,丢戒指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孙施尤瞪了他一眼,又接着说了下去。


孙施尤其实并不是不生气,只不过成年人的生活里面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太多。朴到贤可以推掉一两次聚会,可以请假陪自己,却总不能一味为了选择自己而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那段时间我死命地在钻一个牛角尖。每次吵架后我能清楚地感觉出来我们还是相爱的,但那时候我很害怕,害怕万一有一天我们真的因为这些事情慢慢把彼此的爱消磨了,那时候该怎么办呢?”


朴到贤在那天晚上固执地把自己待过去过的办公室和会议室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茶水间和电梯也没放过,最后还是一无所获。第二天一早又去了孙施尤淘到戒指的那家店,老板却遗憾地说那是唯一一对也是最后一对莫比乌斯环。



孙施尤看着他落寞的模样于心不忍,又走走停停的拖了快一个月的时间。在终于不是那么忙的,春天已经来临的某天傍晚,亲手做了一顿大餐,告诉了朴到贤自己的想法。


朴到贤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想要不要挽留,又像是在想该如何挽留。过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哑着嗓子说尊重他的想法,只是一个人在沙发上从深夜坐到了第二天天亮。


第二天本来是没有安排工作的周末,原本计划着和孙施尤一起出去玩,就当是弥补一下纪念日没有一起过的遗憾。没想到阴差阳错地注定过不了这个纪念日,只得趁着这个时间收拾收拾东西搬离了他们同居的小公寓,只在冰箱上的备忘录上留了一句话。



戒指我一定会找到的,要照顾好自己。

 


“其实分开一段时间之后我就……意识到自己所谓深思熟虑的结果其实还是建立在当时的情绪之上。当时假设那么多,从来都忘了是要和认识了四年多,朝夕相处三年的人很长时间不见面,不说话,不睡在彼此的身边——哪里晓得不在一起的日子那么难捱。”


“本来回首尔的票我都订好了,可是后来我又想啊,如果就这么回去说‘我后悔了想收回之前说的话,我们重新在一起吧’是不是有些太欠揍了?所以还是想出去多走走看看,成为一个更厉害的孙施尤再回去吧。”


“虽然现在看来还是不那么厉害的孙施尤,但是上个月有一天起床的时候发现戒指不见了,我发疯一样地找遍了整个屋子,还是没找到。”


孙施尤跑到街上去找,去昨天去过的每一家商店询问,更大更陌生的地方,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囫囵吃了几口面包就撑过一天,到了晚上又累又饿,很久之前朴到贤的焦灼与痛苦复制粘贴在了自己身上,不能在一起还有戒指陪着自己,可戒指也不见了该怎么办呢?等回家精疲力竭地想去厨房给自己弄些吃的糊弄糊弄肚子,才发现戒指就好好放在料理台上,只是被胡椒粉挡住了,而自己一直没有发现。


捧着失而复得的戒指,孙施尤第一万零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可以谈所谓的最好的爱。


他觉得自己一刻也等不了了,当机立断买了第二天飞往上海的机票。又在打听到朴到贤具体坐标后花光了最后一点钱,加上这个完整的故事,成功从那对善良的老夫妻那里租到了隔壁的房子。

 


孙施尤从回忆里抽出身来,却发现李承勇似乎听得有些心不在焉,两只手捏成拳在膝盖上一敲一敲。


“小勇?”


李承勇一惊,都快吓得如实招供了,下一秒救命般的敲门声适时响了起来。


“到贤回来了,我去给他开门。”李承勇抓起手机就跑,一边奔向大门一边快速按下了挂断键——



才坐上沙发朴到贤就一个电话播了过来,李承勇条件反射接通,那头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孙施尤就絮絮叨叨地回忆起往事来,李承勇秉持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的原则——好吧,其实是还为了把朴到贤醉酒视频发给了孙施尤而心虚的债,心一横就把手机藏在了身后。


虽然有些对不起孙施尤,但是要是想让这两个别扭的家伙面对面说出这些话比登天还难,自己也算是做了好事一桩吧。李承勇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疲惫地冲朴到贤挥了挥手:“你现在也知道来龙去脉了,剩下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吧,我先溜了,和好了记得请我吃饭。”

 


孙施尤听到关门声,回头却看到只有朴到贤一个人站在玄关换鞋,出声问道:“小勇呢,我怎么觉得他刚才聊天的时候心不在焉的。”


“脚底抹油跑得飞快,估计是有什么要紧事吧。我买了材料,下午吃意面怎么样?”朴到贤把话题岔开,不出所料地得到了孙施尤的极力支持。


“对了,吃了饭去买两个抱枕吧,这么大一个沙发空荡荡的。”


“好。”

 


08.

 

孙施尤和朴到贤唯一一次一起出国是在共事不久后去欧洲出差,虽然留下了不少现在看起来还是很让人忍不住弯了嘴角的合照,但那时候两人还没正式在一起,暧昧也是若有若无的,每每想起来还是会有些遗憾。


所以等朴到贤觉得孙施尤恢复得差不多了,发出两个人一起去旧金山旅游的邀请时,孙施尤虽然面上不显,其实暗自激动了好久。


“只是作为朋友一起去哦。”临行前一天朴到贤例行和他互道晚安后,孙施尤在他关上房门前抓紧补充了一句。


“好的,只是朋友,合租室友。”朴到贤也顺着他的话讲,看到他一下子冷下来的眼神和要紧的牙关后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


于是孙施尤又成功地失了眠,第二天几乎是飞机起飞就睡了过去。中间只模模糊糊听到朴到贤小声地向空姐讨了一条毛毯轻轻给自己盖上,于是他靠着朴到贤的肩膀,换了个更舒服的睡姿,又陷入了更深的梦境。



后来飞机遇到了强气流,孙施尤倒没有因为断断续续的颠簸闹醒,倒是朴到贤扣住自己的手又用了点力气,有什么东西在两个人手指贴合的地方硌得生疼。孙施尤想挣脱他却更用劲,无奈只得睁开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大一号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戒指又变魔术一样地出现在了朴到贤的无名指上。


“在西装口袋里找到的,你送我的那套。”朴到贤像是在笑自己大意,“你……你去旅游之后就挂在衣柜最里面,要不然看到后又要没出息地想你。”


“搬家也一起带过来了,直到昨天收拾行李我突然看到,想着既然已经把你找回来了,就拿出来了,没想到一直在名片兜里。”


他认真盯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手,昨晚找到戒指时的喜悦、震惊、迟来的懊恼和一种失而复得后的让人想要流泪的幸福又一股脑地冒了出来,半晌没头没尾地开口问:


“不过当时为什么喜欢这个戒指呢?”


朴到贤还是低着头,黑色的头发软软的,耷拉着。一时让人觉得仿佛还是很多年前刚刚同居时,某天傍晚一起出门散步,朴到贤自然而然地蹲下来替自己系鞋带。孙施尤那时也这么盯着他头顶的发旋,紧张得不由自主绷直了腿。


朴到贤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系的蝴蝶结,站起来笑着说走吧,今天想吃哪里的夜宵?


孙施尤心软得一塌糊涂,正想开口回答“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当时只是觉得很好看于是就买了”,朴到贤却没有给他撒谎的机会,接着说了下去:


“莫比乌斯环不分正反,也没有起点和终点,所以无论是前进或是后退,我们终会回到彼此身边。”


“虽然有点肉麻,”朴到贤像是设想了一下对方的反应,把自己都逗笑,继而轻轻咳了一声,试图赶走一些紧张,“孙施尤,可以考虑再次和我在一起吗?”


 “怎么比第一次表白肉麻那么多,”孙施尤笑,扣紧了两个人握着的手,望着朴到贤点点头,“好啊。”



-完

 



写在后面

 

《Mobius band》全文1w1,灵感其实来自于某晚入睡时突然想到的出差回来发现邻居家门口放着垃圾袋,后来知道邻居就是前男友的破镜重圆的故事。不知道有没有表明清楚莫比乌斯环的宿命感?如果可以的话请留下一两句感想或者建议吧^^

这篇文是听着五月天2001年“你要去哪里”演唱会上的《天天想你》敲完的,这首歌从歌词到调调真的很适合这篇文章,而且很有意思的是石头在这首歌的末尾向自己的女友求婚,前奏和末尾都把婚礼进行曲混合了进去。结尾两万人和石头一起说“我爱你”真的很浪漫TT

不过似乎因为版权问题暂时搜不出来vi?或许可以听陈绮珊的版本,或者推荐另外一首《The Theory of Everything》,出自同名电影,也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

希望到贤和莲子在下半年能在美国相遇~

好啦,感谢你阅读到这里,七夕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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